Dear Name

第四十二章 實話實說

　　「我不是故意殺你們的！！」我又被噩夢嚇醒。

　　那可怕的夢，自然是上演著那天在體育館扮演丑角所發生的事情。夢中又是那一張張死狀淒慘的表情，這已經是第二次作這個夢了。

　　我平復一下心情，看了手上的錶，現在才晚上八、九點而已；也就是說，這次的睡眠時間只有十幾個小時，跟先前的睡眠時間比起來減少許多。

　　仔細想想，藥效過後的睡眠時間會不會是因體能上的運動量，或是其他方面運行量的多寡來決定可變化因素呢？

　　不過，這個問題並不是我多想就能解決的，還是得問過太妍後才能得知。

　　看見還放在床頭上的小丑面具，以及寶拉遞給我的名片。看著那張名片……還是搞不懂她在想些什麼。

　　當我將東西全部收拾好，便開始考慮小丑面具應該藏在哪個地方比較好。

　　這時正好想起早上遇見孝淵與寶拉的對話，乾脆也別藏了，直接光明正大的掛在牆上做擺飾，這樣被人發現也不會太過起疑。

　　當一切都處理好時，擺在抽屜中的手機響了起來，那音樂是權俞利的手機。

　　不知道她找我又有什麼事情。

　　「崔秀英，你終於肯接電話了！還有，你那天為什麼放我鴿子？」我一句話都還沒說，她就馬上開罵。

　　「那天，我剛好有事……」

　　「算了！還好你沒來，那件事我就不計較了。你現在人在家裡嗎？」

　　「我在家，怎麼了嗎？」

　　「那很好，馬上下樓，我人在樓下等你。」說完，她馬上掛掉電話。

　　「去哪？」不過，她怎麼會知道我新家的地址？

　　我走下樓抬頭一看，發現對面的街上停著一輛極為熟悉的黑色轎車。坐在車上副駕駛座的權俞利正對我招手，不過奇怪的是車上只有她一個人。

　　「怎麼了，又要去做訓練了嗎？」想想，她會找我好像也只有這種事情而已。

　　「不是，今天沒那個心情。先上車再說。」權俞利指著駕駛座的位置。

　　「我來開車？」

　　「當然！你覺得一男一女坐在車上，開車的人應該是男方還是女方？」

　　「喔，聽起來應該是男方才對。」我搔著頭走入駕駛座。是啊，我現在是男生。

　　自從那場車禍以後，就再也沒有開過車了。

　　雖然手感有些生疏，不過這種高檔的自排車，開起來倒是挺為順手。不會像從前家中那台老舊的休旅車那樣，不是不好調排檔，就是方向盤轉動困難，開那台車，簡直就是在練臂力嘛！

　　真是的，就跟爸爸提過那台車該換了，不過他老是找借口推拖。如果聽我的話把車換了，也許就不會發生那場車禍了……

　　「欸，怎麼一臉鬱悶的樣子。」權俞利發現到我臉上的表情不對。

　　「沒什麼……只是想起一些事情。」

　　「想起你父母親？」權俞利試探的問著。

　　「……嗯。」

　　「人死不能復生，你就別太難過了。」權俞利語氣出奇的柔和。

　　「謝謝。不過你怎麼會知道這件事情？」我記得我沒跟她提過。

　　「聽帕尼說的。她這幾天一直不停的幫你說好話，看來帕尼對你還挺有好感的，真是。」

　　「原來……倒是，我們現在要去哪裡？總不能我隨便開吧？」

　　「我也不知道，你決定吧。」

　　「啊？我？」我有些錯愕。

　　「是的！我只想找個人陪我出來逛逛而已，並沒有想到要去哪裡。而且一男一女出來約會，本來就應該由男生去做決定。」

　　「呃……是嗎。」我們現在的行為像是在約會嗎？我怎麼覺得比較像是免費導遊兼司機。

　　「你的臉看起來好像很有意見的樣子。」她瞪著我，拳頭在我耳邊晃啊晃。

　　這種感覺就跟被人拿槍指著頭相差不遠……

　　「我只是在苦惱我們要去哪裡。啊——我想到了，那去南山如何？」

　　權俞利沒說什麼，就只是點點頭。

　　我將車子開進南山的停車場內。由於權俞利的腳傷還沒完全好，所以步行起來相當緩慢。

　　而這時南山的廣場上，剛好有相當著名的歌手樂團在演唱，來觀望的人潮也很多。雖然是晚上，但卻遠比上次白天與李順圭一起來時，還要熱鬧許多。

　　我們逛著廣場附近的小攤位，販賣的東西都是平常隨處可見的，不外乎是當地小吃或是一些手工藝品。

　　對我來說，這些東西常常來逛，覺得非常的無趣。倒是我身旁的權俞利，看起來還頗有興致的，邊逛邊詢問我這東西是做什麼用的或是那東西好不好吃。

　　她給人的感覺，就好像很少出門的樣子。

　　「崔秀英，你看！這裡有賣面具耶。」權俞利又拉著我的手，接著往下一攤逛去。她的語氣顯得相當高興。

　　「面具……」這東西有什麼好看的。

　　不過，當我看清楚那個攤位是在販賣什麼面具之後，我又改變成另外一個想法了。那攤販上的面具，全部都是有關於小丑的面具，每個面具樣式都不太相同。但還是看得出每個面具設計的基本樣式，都來自於那張白色的丑角面具。重點是，這裡所賣的每張面具感覺起來，比我家那一張正統的還要高級多了。

　　老闆看到我們連忙擺出職業笑容，為我們一一解釋，每張面具的特色在什麼地方。

　　當權俞利拿起一張樣式最接近正統的面具時，老闆又開始忙著解說：「呵呵，小姐，好眼光。這張面具是我們這裡賣的最好的一張，因為這張最像那位大名鼎鼎的丑角所戴的面具。越像就賣的越好，現在只剩下這一張囉！」

　　我好奇的問：「既然越像就賣的越好，那怎麼不乾脆做張一模一樣呢？」

　　「呵呵，這我也想啊！不過，這是上游廠商的共識。他們做面具的相似度統一在百分之九十，沒有人會生產一模一樣的面具出來。」

　　「為什麼？」

　　「好像是幾位大股東聯合做出的決議，聽說是為了感激丑角救助他們子女所做出的決定吧！我也不太清楚。」老闆笑著回答。

　　聽到老闆這麼解釋，權俞利毫不猶豫的遞出她的信用卡，想要買下這東西。

　　「老闆，我要這張面具。」

　　「不好意思，小姐，小本生意，只收現金。」老闆苦笑著。

　　「好吧……」

　　權俞利想了一下，又看了我一眼似乎想說些什麼，但最後什麼也沒說，慢慢的把面具放回原位，神情看起來是有些依依不捨。

　　我看得出她似乎沒帶現金，心裡卻非常想要，但又不想求我幫忙。也許她很少求人幫忙，所以不知道該怎麼開口。

　　看見這個情況，我也沒說太多，拿起那張面具，便向老闆買了下來。

　　「送給妳。」我將面具遞給了權俞利。她遲疑了一下，最後還是接了過去。「謝謝。」

　　她看著那面具若有所思起來，似乎想起了什麼事情。

　　看到她表情起了變化，我問：「妳怎麼一副感觸良多的樣子？」

　　「我也是在體育館裡被丑角拯救過的人質之一。那時候，因為我的一時失誤，讓丑角受了不輕的槍傷，我覺得很對不起他。」

　　「……」

　　「我記得丑角在與那兩個無恥的傢伙做近身搏鬥的時候，他所用的武術招式正是我們家族的武術——飛雲十七式。而且，他在使出招式的時候，動作就跟英光歐霸幾乎一個模樣，動作非常的漂亮完美。我那個時候還差點認錯丑角，以為他就是英光歐霸本人……」

　　「招式相同，動作也就差不多了不是嗎？」我有點不解的問。

　　那時候，我的確是以金英光的動作當成模仿學習的對象。

　　「一開始學武，同樣的招式確實任何人的動作都會差不多，但之後隨著武藝的精進，每個人會開始對同樣一種招式領悟出不同的見解；隨著見解不同，招式的動作也會隨之改變。」

　　「像丑角這一類武藝高強的人，想必對武藝也應該會有另一種見解。而且，像是這種反應在動作上的見解，就算見解一致相同，使出的動作也不一定會有同樣的結果；這之中還摻雜了許多其他因素，比方說個性或是學習的方法等等。」

　　權俞利說的頭頭是道，感覺就像是在背書一樣。

　　「簡單來說，如果那個人不是英光歐霸的話，那就只有兩種可能：一個就是世界上真的有這麼巧的事情，他們倆對『飛雲』上的見解，甚至是其他因素，兩人完全相同；而另一個就是，那個人擁有非常厲害的模仿學習能力，他曾經看過歐霸的武藝，便把它完全模仿學習起來。」

　　「雖然後者會出現的機會比較大，不過想要找到這種一看就能學會的人，世上根本沒幾個。這些推論，都是順圭告訴我的。她還跟我說，也許這個人認識我和歐霸也說不定。」

　　「是喔……」不是吧，這麼會猜！這番推論已經與事實相差不遠了。「倒是你們怎麼那麼確定，那個人不是金英光？」

　　「因為他人不在首爾，他跟我表姐一起移民到外地了。」

　　「跟妳表姐移民？那他總裁不用當啦？」

　　權俞利沒有回答我的話，反而呆望著遠處的首爾塔一會兒，才跟我說道：「秀英，我想要去那邊看星星。」

　　她這麼對我說著，緩慢的走上那二樓高的瞭望區，找了一塊地方坐了下來，靜靜望著遠方，而我則是像個陪客般坐在旁邊。

　　那裡常常是情侶們喜歡匯聚的地方之一，除了可以觀望遠方出海口的海景外，晚上也可以在昏暗的燈光下看著星空。

　　也不清楚權俞利呆坐在這望著遠方有多久了。只知道她望了多久，我也就看了多久。

　　「秀英，你可以誠實回答我一些問題嗎？」權俞利突然有此問道。

　　「啊？要看妳問什麼了。」

　　「你覺得我這個人怎麼樣？」她一臉沉悶的樣子望著我。

　　「妳真的要我說實話？」

　　「嗯，我想要知道……」

　　權俞利似乎對自己感到相當的迷惑，這不知道是不是失戀的人必經的過程？

　　「我想想喔！粗暴、野蠻、衝動，又不懂得尊重人，做事瞻前不顧後，還有——呀！妳自己要我說的嘛。」我揉著剛剛被權俞利揍了一拳的臉頰，用著無辜的語氣跟她說道。

　　「那你也不用這麼誠實吧……」她的神情從鬱悶變成有些微怒，頓了頓又略帶歉意的說：「對不起，我只是看你越說越高興，所以才忍不住。」

　　「其實……我也知道自己很差，我沒辦法像帕尼那樣的溫柔、像順圭那樣的聰明可愛、像允兒那樣的有氣質。有的時候我還滿羨慕她們的，羨慕她們人緣很好，羨慕她們有人追求，羨慕她們比我還像個女孩子。雖然，我也曾經努力過想改變自己，可是……」

　　權俞利越說越難過，表情也變得相當的沉悶。她不停的眨著已經泛紅的雙眼，似乎在強忍著淚水不讓它流下。

　　我靜靜的聽權俞利把話說完，露出微笑的表情，看著天上的星空說：「這樣啊——那換我繼續把剛剛沒說完的話給說完吧！我所認識的權俞利她啊，除了那些缺點以外，還有不少的優點；她個性善良、單純、率性，最重要的是不會對任何人見死不救，不像個女孩子那又如何！只要好好表現出自己的優點，相信一定會有人欣賞妳的。」

　　「你又知道會有人欣賞……」權俞利沒好氣的回答。

　　一聽她這麼說，我倒是毫不猶豫的馬上回答。

　　「我啊！至少，我就真的覺得妳是個很不錯的女孩，還挺欣賞妳率真的一面，這可不是騙人的話喔！」

　　權俞利聽到我這番話，緩緩的轉過頭來，望了我一會兒，神情看不出是喜是怒。只看見她那泛紅的雙眼，終於流下了晶瑩的淚水。